夜晚，幽静的回廊飘散浓厚的药味，残月在池面微微荡漾，对岸华丽的病室中，只有一间房灯亮着。“对面住的是贵人么？”“只是一个太监而已。”被打了板子，不想人知道，闹出这等阵仗，真是的...小宫女瞧见窗纱里忙碌的小宦官，点了点头。“你是哪儿人？”陆祈好奇。“教坊司。”他嗤的一下笑了，难怪走路的姿态有几分相似，“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。”想打破她的幻想，小宫女懵懂看着他，不明所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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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宵禁的钟声快敲响，太医署的西侧门外还蹲守着不少宫人。
　　宫里是忌讳病气的，娘娘生病了要撤牌静养，痊愈才能出门见人，而宫人喝过药两日不见好转，就会被要求搬往暴室，那可是一个凄凉地方，好人去了都得吓破两缕魂。
　　因此，他们生病往往是自己扛，抗不过了就会拿着积蓄来这里私下求药，不到万不得已，绝不上报。年轻太医也乐得接这项活路，既练了手，又赚了钱。
　　今天却一个太医没出现，太医们都在院里老老实实的坐班，安静得连翻书声都格外清晰，到点就交接走人。
　　有宫人大着胆子敲门，被闻声赶来的医工心急火燎的驱离，“去去去，亏得还是宫里当差的，小心病没死，头先没了。”
　　“敢问是哪位贵主病了？”
　　“滚一边去，轮得到你问。”医工不耐的关上门，发现一个小宫女不知何时蹿了进来，矮矮小小，身段倒是灵活。
　　“求求你，拿几副治风湿的药，娘娘的膝盖疼得都变形了，连路也走不得。”小宫女扑通跪在地上。
　　“什么娘娘？”医工呵斥道，小宫女穿得灰灰旧旧，一看就不是在宫殿里服侍的人，况且要是哪位娘娘生病，须得着在侧门求么？太医早拎着药箱赶过去，撒谎也不会撒。
　　打开门要赶，听到她说的名字，倒吸一口凉气，先帝的贤娘娘...
　　两人找到今晚值班的陆祈太医。
　　“医呗。”陆祈听完，淡然抽出一张公文纸抄写上报。“李总管只说任何人不得接济贤妃李氏，没说让她死。”他出身书香门第，举止态度与别的太医不同，天然带着闲雅风趣。
　　医工拿单去抓药，回禀说：“还差一味生艾。”
　　陆祈早已起身活动筋骨，拿起一串药草园的钥匙，小宫女见状主动提过门前挂的灯笼。
　　夜晚，幽静的回廊飘散浓厚的药味，残月在池面微微荡漾，对岸华丽的病室中，只有一间房灯亮着。
　　“对面住的是贵人么？”
　　“只是一个太监而已。”被打了板子，不想人知道，闹出这等阵仗，真是的...
　　小宫女瞧见窗纱里忙碌的小宦官，点了点头。
　　“你是哪儿人？”陆祈好奇。
　　“教坊司。”
　　他嗤的一下笑了，难怪走路的姿态有几分相似，“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。”想打破她的幻想，小宫女懵懂看着他，不明所以。
　　陆祈没有再说话，记忆中的那个少女，皮肤雪白像蒙上一层珠光，被抬进太医署的时候，大家都咂了舌，美得有些失真，八卦说她出身不好，被一个大太监相中，出手好阔气。
　　她自己乐意么？
　　应该不吧，不然也不会跑到御膳房求收留。
　　醒来后，得知自己吃了灵芝，吓了好大一跳，把房间打扫干干净净，不断鞠躬向他表示感激，好像生怕找她赔钱似的。
　　递过来的帕子、茶水都带着淡淡的芳香。“我可以留下来做事。”她认真道。
　　“有人替你交过。”陆祈于心不忍，没说出太监名字。
　　那时，她也是这般懵懂看着他。“对那个人不过洒洒水，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　　转头她出门散步，遇到在药草园做研究的安王殷暄，一桩美丽的误会，跟着一个亲王，总比太监强。陆祈没有说出真相，那个大太监也没有找来。
　　自此，经常有宫女想来太医署试运气。
　　他割下一捆生艾，葱葱郁郁的草丛后有光，往西边深处走去，还有一处隐蔽院落亮着灯。太医令和杨总管在院外说话，后者注意到陆祈，夜里的光总是引人注目，朝他招了招手。
　　“又见面了。”杨镇不笑的时候，斜长的眼睛透着阴戾。
　　他不记得接触过这位两朝得势，手能通天的大太监。
　　“陆祈就是鸢小姐的主治太医。”太医令介绍笑说，头压得很低，脸色苍白。
　　杨镇嘴唇一抿，“那进去吧。”声音轻飘飘，好似鬼魅。庭院内很安静，新打扫过，还搬来几个熏室用的空缸，陆祈每走一步，都伴随着清晰的步声，深处的房间烛光明亮。
　　屋内，一名杏脸桃腮的貌美宫女跪在地上，说话伴随着泣声。“小姐一进来就惹了妒忌，本来进宫是为养身子的，现在反倒比刚进来瘦...”
　　呜呜呜咽，抽帕垂泪。“刚刚挪身，衣服里塞了好些棉花，就剩一把骨头。”
　　坐在一旁的水蓝锦袍男子，注意力在病床躺着的小鸢身上，英俊的面容淡淡的，看不出情绪，随手把被角理平。
　　陆祈站在门外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，腿像是灌了铅泥。随着宫女端着药碗告退，皇上的目光向他投来，以前，很久以前，他们在不同的宴会场合见过。
　　陆祈同三皇子殷旭、五皇子殷明都有tຊ过往来，但皇子和太子之间隔着一条天渊，殷昭从小就很特别，斯文友善、细致周到、关心他人，完美到不像一个小孩，不像一个真实的人。
　　人人都夸耀太子，爱戴太子，但陆祈一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，太子即便眼睛笑得弯弯的，目光也没有温度，除非是见到人受伤，眼神会一闪而过兴奋的光芒，再变成神色凝重的关怀模样走过去慰问。
　　直至殷昭登基后，三年过去，宫里才慢慢有人能领会他的感受。
　　陆祈立即跪地请安，“不要试图引起他的注意，也不要让他注意到你。”他舅父水衡都尉发疯前的忠告。
　　“你帮忙偷...”
　　小鸢突然发生梦魇，“不，不，不敲，殷暄！”
　　殷昭脸上仍旧没什么情绪，伸手握住她慌乱的手，直至她又安稳睡过去，“走我侍女。”继续平静说完。
　　陆祈全身止不住颤栗，期期艾艾解释一大通，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请罪。他自己无所谓，但还有家人，万不能连累他们。
　　殷昭仿佛没听见似的，板着小鸢的手指玩，如同玩自己手一样交叠合扣，直至陆祈头破血流快晕厥过去。
　　他才开金口，认真给陆祈分析三条可选的死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