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上到二楼，敲了敲门，走进去。小元正坐在床边看书，背对着门。窗外是一棵栾树，开始变成金黄色的枝叶一直伸到窗边，像是隔着装了铁栅栏的窗户努力要拥抱谁的样子。小元没有听到敲门声，连我的脚步声也没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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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上到二楼，敲了敲门，走进去。小元正坐在床边看书，背对着门。窗外是一棵栾树，开始变成金黄色的枝叶一直伸到窗边，像是隔着装了铁栅栏的窗户努力要拥抱谁的样子。
　　小元没有听到敲门声，连我的脚步声也没有察觉，依旧静静地坐着看书。我站在他的身后，看看他，又看看窗外，觉得这场景很美，像是一副油画。
　　“小元。”我轻声唤他。
　　他慢慢地转过头来，用服药后明显的困倦迟缓的眼神看我。小元看见我后，眼睛明显亮了一下，他把书反扣在床上，缓慢地露出一个微笑。
　　我瞥了一眼书的封面，《算法导论》。小元学的是计算机，生病之前，绞尽脑汁拼了命地要进大厂。
　　我叹了口气，说：“小元，今天天气特别好，我们去楼下小广场上散散步吧。”
　　小元听了很高兴，马上站起来，要跟我出去。路过护士站的时候，当班护士疑惑地从椅子上站起来。这栋楼的病人都有一张固定的活动时间表，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，反之，没到什么时间就不能做什么事情。
　　我说我带小元去做个检查，并在护士递过来的一张单子上签了字。
　　楼下的小广场虽然地方不大，但清幽静谧，此刻没什么人，不知名的鸟成群地停在栾树上，叽叽喳喳叫得热闹。
　　“小元，你大学的时候，成绩应该不错吧。”我们坐在长椅上，和煦的阳光落在脚边。
　　“嗯，还行吧，拿过好几次二等奖学金。”小元腼腆地一笑：“我比较勤奋，但是不算聪明，所以总拿不到一等，考不过那些大神，但努努力也能混个上游。”
　　“你是不是很想当程序员？”我问：“但是我听别人说，当程序员蛮辛苦的，每天写代码写到头发都掉光，反正蛮累的。”
　　我侧着脸，看见小元很坚定地摇头：“吃苦受累我不怕，我就想赶紧去上班，下班戴着工牌回家，给我妈妈看看，她儿子也是很厉害的，不比女儿差，我能进大厂，能赚很多钱。”
　　小元说着微笑起来，沉浸在假想中已经发生的美好生活中。
　　“女儿？”我皱了皱眉：“你不是独生子吗？可你爸爸说只有你一个孩子啊。”
　　小元收起了他的微笑，郑重而严肃地低下头，沉默了半天，用压低的声音说：“我爸只有我一个，但是我妈妈，她还有个女儿。”
　　我刚想发问，小元突然把食指竖在嘴边：“嘘，这是个秘密，我自己偷偷发现的，千万别告诉我爸。”
【16】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
　　小元是跟着妈妈长大的。在这次生病之前，用小元的话说，他见他爸的次数，还不如和他们家楼底下卖煎包的大爷见得多。
　　这么多年，王敏芝又当爹又当妈，其中的辛苦自不必说。
　　一个小区的孩子常常凑在一起玩，有不怀好意地大孩子问他，你爸呢？你是不是没爸？小元回说，我爸在海上，他给我找宝藏去了。
　　小孩子们哄笑起来。刚才问他的那个胖墩墩的男孩带头嚷嚷，原来你爸是海盗啊！
　　小元也不恼，只是扭头走开。他知道，快过年了，要不了多久，这些小孩全得过来巴结他。
　　果不其然，等他爸出海回来了，小元收到了足足一个行李箱的小玩意。
　　之前说他爸是海盗的男孩，只要一看到他出了家门，立马咧开嘴跟过来，好言好语地求他：“你把那一套舰队模型拿出来给我玩下呗？或者那把自动手枪也行，那个也太真了吧，我靠，借我打两把呗！”